想太多的想 卻是在心中與風的對話紀錄 寫在海洋與天空的漸層中

躺在病床上，一個年近九十歲的老人，五官四肢大概能插能戳的地方，
在最近兩個禮拜以來都被護士們弄了個徹底了吧！
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，忘了是誰的提議，總之，因為我住在淡水，離榮總最近，
所以只要中南部有親戚北上探視，我就變成了到醫院拜訪探視的固定隨行人員。




(20多年前我自己就先親自試用過，以心臟外科來說算是還不賴的醫院)

老實說以前去探望我曾祖母的時候，大概也是這樣的畫面，只是當時的我並沒有機會去想到這麼多...
那時是我爹還是我娘帶我去的我也忘了，印象中就是到一家忘了叫啥的醫院去，跟著長輩的身後走著，
依照指示逐一跟從未記憶的陌生人打著招呼。
我唯一記得的事情大概是，那天我問了一個現在還覺得很難的問題：姨婆，到底跟阿姨同輩還是跟外婆同輩？

那時候，反正帶路的人往前我就跟著走，停住聊天我就四處張望，要我叫誰我就叫，根本也沒記得太多事情，
但是唯有最後見到的那個人我印象特別深，那據說是我曾祖母的一個人，一個躺在病床上，
任由身邊的指示，就把手伸出來摸摸來到床邊的人，鼻子上蓋著氧氣面罩，咽喉上插著餵食的導管，
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當身邊的介紹人逐一唱名，被點名的後排訪客逐一向前靠攏，
而她就把掌心微微打開，任由每一個訪客或緊握或輕撫的。

從回憶中回到現實，眼前場景似乎沒有什麼改變，似乎僅換掉了我出場的時段與角色罷了。
床上的人，雖然不是因為來到醫院才這樣，但就連平時在家裡也是一樣的無精打采，
若是沒特別注意或是搭理，可能一整個禮拜都不會有印象跟他有過交談的內容...
莫名的想著，不過就是一個活到了八十幾歲的一個人，說穿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疾病，
不過就是上帝給你的那套身上的器官年久失修，進廠保養也不能保證能好上多少...
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怪嗎？！

尤其是那些我其實真的沒什麼印象的人們，莫名生疏的面孔，
卻因為一個在法律的定義上是親人的他～也就是我外公，因為身上零件用太久有故障而住院，
沒錯，就因為這樣，彷彿之前都住在土星一般，就因為這件事情特地返回地球...
這樣是不是太大驚小怪了呢？！

尤其當我看到陸續出現的這些人們，身後不時帶著幾個看似四五六歲的小朋友，
面色惶恐又略帶訝異的看著週遭的表情，然後他們被使喚去叫病床上的人，然後被要求去摸摸長輩的手...
我根本就是看到了我自己，在那邊疑惑又不敢造次的被使喚著，去把一個似乎是很慈祥的長者的稱號，
冠在一個我從沒見過的人身上，況且還是一個病奄奄無法說話也沒行為能力的人...
書上都說，曾祖父母會是白髮蒼蒼充滿智慧與機智的長者，會講很多故事會疼惜自己的子孫...


事實上，連照面都沒見過幾次，更別說會記得他是怎樣的說話語氣與態度...
更別說要我打從心底相信，原來傳說中的曾祖父母，就是忽然出現在這樣的病床上，
而爸媽說他是就是的，一個正在跟死神談判的人，一個這輩子第一次見到也可能是最後一次見面的人，
而且我幾乎可以確定的是：就算我記得他的長相，他幾乎不可能在這樣的狀態下記得這些每一個初次見面的曾孫們。